半年的离家生活,不长也并不算短。直到回到那个我曾经觉得孤聊得有些离奇的小小国度,许久放逐流浪的心终于摆脱了无依感。有小弟弟每个早晨喊我起床,为我挤好牙膏,煮热牛奶;有大少爷帮我撞正那部龙头歪掉的脚踏车,目送我晨练顺便物色我的下一个弟妹;有妹妹每次送我去法国列车站,明明只是小半天的距离,却流了从上海去加拿大送行时没有过的泪水;还有人大人们看见我从苦寒的多伦多熬过来的一腿伤痕,纷纷向我投来赞许钦佩的眼光。我知道,我不再是漂流在外的孤魂,我还是这个家里的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回想在加拿大的半年,尤其是多伦多孤独的一个月,虽然不断在网上传送着我活色生香的生活片段,可一直持续半工半读的生活,一个人担起所有生活琐事的艰辛,傻傻地听信了别人两年前立下的温哥华承诺,独自一人来到了陌生的东部,一个完全白人的世界,没有中文的世界。
我幸运遇到了三位加拿大的忘年之交(我的房东也是我们学校的教授;我在医院的同事也是我的心理医生;还有一位当地的陶瓷艺术家),一班同声同气的Classmates,三位义结金兰的姐妹和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当我领会了忘年之交们教给我在加拿大的生存之道,和班级同学共同在study room熬夜奋战论文后又转战派对的零点疯狂,与金兰姐妹互诉衷肠肆意在车里挥霍烟花,遇见了《非你不可》里的“柯磊”。却又不得不因为寻求工作机会的压力和学程的暂告段落而与他们纷纷道别。
至今我还记得和他们每个人临别的情景:我记得和我的忘年之交们吃了最后一餐,他们是如何担心我在品流复杂而又苦寒可怖的多伦多会受尽多少人在异乡的苦,却又告诉我想要在加拿大站住脚必须去多伦多闯一闯,三个每人都载了我一程一程,好似十八相送;我记得与“柯磊”临别的前一月开始,为了让他忘记自己,我可以每天凌晨才回家,可以在他醉酒后给他三巴掌,可以告诉他Jude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对着队旗偷偷地哭;我记得我的把兄弟好姐妹如何有意无意地用home party,movie,dancing陪我度过一段段寸步难行的寒冬岁月。
2010年的1月,我在多伦多。这恐怕会是我在这个国度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我来到陌生的大都市,没有驾照无法开车,遇见了史上最恶心的房东,零星的几个朋友,超负荷的工作,自命不凡的追求者,从未感受过的零下-25度。多少人猜到他们喜欢的修长美腿在脱下丝袜后,满是因为冰雪滑倒而刻出的淤青,至今依然无法消退。
我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复习功课,却几乎不与朋友联系,更自动切断了与”柯磊”的一切。我告诉自己,只要能挨得过这种又穷又孤的日子,将来就没有什么苦能打到我。事实证明我做到了,作为一个新员工,和Director平起平坐地参加会议,各抒己见,领导了一个全城企划;来到法国以后,虽然不可说是对答如流但生活学习用语已经完全不成问题;面对要送我跑车和包包的男人,纨绔地说承蒙错爱,我还是喜欢那个在安大略湖畔骑着自行车看到我会紧张得说不出话的穷小子。
我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困难的生存之道,但并非情非得已,而是性格早就注定了命运。要用纯粹莽撞的心去抗击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不靠皮囊而是实力去征服白色人种的天下,KM你真的下了这个决心!
周末去Nantes看了5年没见的高中同桌,一起在tramway上听着孙燕姿的歌,她说TUTU我好想哭,我好想再看到那个时候的你。我向你们保证,我从来没变,甚至更好。
直到回到卢森堡,看见冰冷炫目的古堡和绵延不绝的森林,走在久违的雨果大街,我流浪已久的心终于可以随着每天古钟的鸣响沉沉睡去,不必担心明天会怎样。有人会问,我是否后悔没有呆在卢森堡过富足的日子,而是去加拿大?
依然无法忘记去年春节外婆火化那天,我是如何默默在心中发誓要让她在天堂看见她的最爱是如何出人头地。我曾经以为那是唯一一次别人的离开会让我化悲愤为力量,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一直不知道,示弱和眼泪是女孩子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像《我在垦丁,天气晴》里绍南说的话一样:我并不适合爱情,我最爱的永远是我自己。无论遇见多好的人,每一次都只是把对方伤得更重而已。然后故作潇洒,赶往自己下一站的旅程。
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即使在许多人心中是无所不能无恶不作的女王,但是我有我的梦想,我的做人原则,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谢谢家人给这个任性的大小姐无限的体谅和支持,给我充裕的时间去追逐我要的世界,给我三年,如果在多伦多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回到卢森堡,过你们希望我过的日子。
现在我唯一确定的是,我离我一直希望成为的屠佳闽越来越近了!